重庆酉阳那地界儿,山连山,水绕水,绿得跟泼了墨似的。走近了瞧,山头裹着雾气,林子密得阳光都得挤着缝儿往下漏。山脚下一湾清亮亮的河水,不急不慌地淌,看着心里头那份燥热就消下去大半。
顺着石板路往古镇里走,老房子一水儿的木结构,黑瓦黄墙。屋檐角儿翘着,有些地方木头颜色深了,是常年雨打风吹的痕迹,倒更显得有味道。街面不宽,两边店铺人家门口,时不时能见着竹椅子、小木凳,有老人家坐着摇蒲扇,也不大声吆喝,就笑眯眯地看着来往的人。
镇子中央有棵老黄葛树,怕是有上百年了,树荫大得能盖住半条街。树底下聚着几个街坊,下棋的,聊天的,娃娃绕着树根追跑打闹,那笑声脆生生的。空气里有股子混着的味儿——刚蒸好的糯米糕甜香,茶馆里飘出的老荫茶苦香,还有谁家灶台上传出的、炒老腊肉的油润焦香,闻着就觉着踏实。
往深处走走,能见着些老手艺铺子。编竹篾的师傅手指头翻飞,细长的竹条子就听话地成了筐、成了篮;铁匠铺子里叮当响,炉火映得老师傅脸红红的。他们也不急着做生意,有客人问价,就乐呵呵地应一声,买不买都成,那股子自在劲儿,是城里头少见的。
天色向晚,夕阳给老街的瓦片、石板都镀了层金边。炊烟一缕缕从青瓦缝里钻出来,悠悠地飘上去,混进山腰的薄雾里。河面上最后一点金光跳着跳着,也慢慢静了下去。
这地方,山是活的,水是活的,连那老屋、老街、老树,都透着股活生生的、安稳的劲儿。待上一阵子,好像日子就该这么过,不紧不慢,顺着山水自然的节奏,一天天往下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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